磨牙 第107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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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回过眼,对上司惠茹视线。 司惠茹看着她,眼眶红色还没淡去:“即使阿姨不想小衍躺在里面,但阿姨同样也不想看你躺在里面。” 一句话,程弥心脏瞬间胀满酸涩。 心性柔软的人向来要承受更大悲苦。 司庭衍是司惠茹的全部,她疼司庭衍,但她也疼程弥,疼黎楚。 如果今天不是司庭衍救程弥,程弥也要遭受苦痛。 她也会心疼,所以她谁都不怪。 只要她这些孩子都平平安安。 程弥眼眶发涩,看向了窗外。 那两天,果然如出租车上收音机说的那般,奉洵下起雨。 重症监护室外光线很暗,很冷,走廊长长的一片白。 而司庭衍昏迷不醒,他没有醒过来看她。 —— 隔日早上黎楚下楼去买早餐。 医院住院楼是灰色的,雨丝淅沥,地面湿泞。 拎着早餐回来的时候,黎楚在医院外碰到了陈招池朋友。 和陈招池鬼混时,黎楚经常和他们一起喝酒,一眼便认出他。 对方明显在等她,朝她走了过来。 黎楚打着伞,看对方一直走到她面前停下,落到伞面上的细丝轻溅她鼻尖上。 两把黑伞面对着。 陈招池兄弟告诉她,陈招池是骑机车飙出马路红灯,在车洪里当场暴毙。 黎楚其实知道,这人连死都轰轰烈烈吸人眼球,新闻上报导了再报导。 走得很洒脱,自杀对他来说可能就是玩一场极限死亡,单纯觉得这世界上没再有什么好让他玩的,就去死了,而不是恐惧。 男生又递给她一部手机。 黎楚认出来了,是陈招池的。 “招哥那天晚上喝酒扔我们那的,我们看里面有点东西,想着拿来给你看看。” 黎楚视线落在上面,没去接。 她说,是他让你们拿给我的吧。 陈招池从来都不体贴,他即使死了,不在这世上了,也会要她一辈子记得他。 对方一下哑言,手机在两伞中间,不断落满雨滴。 男生又说,陈招池非他杀,公安部门出具死亡医学证明书后,遗体已经运到殡仪馆。 问黎楚要不要去看他。 雨伞上雨滴淅沥,满天灰暗。 黎楚一句话没说,也没去接手机,转身走进了医院住院楼。 奉洵殡仪馆在南,那天黎楚在北,朝北走。 …… “下辈子我比江训知先去找你。” “我怕我会忍不住欺负你,下辈子你见到我,要先告诉我,不要欺负你,我会听听你的话。” “我知道你恨我,我终于做了一件让你高兴的事,看在我死了让你高兴的份上,去殡仪馆带走我骨灰,我喜欢你抱我。” “黎楚,下辈子爱我。” 这些东西,那天过后全都尘封在那部手机里,再也不见天日。 殡仪馆里,尸体无人认领后火化,骨灰保留三个月。 直到人来将他带走。 而直到最后一天,陈招池那点骨灰由殡仪馆处理掉,黎楚也从没踏至过那里。 第60章 他在找她 黎烨衡回来这几天,程弥没见他手机来电停过。 以前也忙,但没这么忙过。 关于公司的烦心事,黎烨衡一般不会跟程弥和黎楚说。 后来程弥和黎楚才从司惠茹和黎烨衡的交谈中得知,黎烨衡公司最近出了点问题。 而且问题不小,已经影响到公司存亡。 所以整日整夜都能看到黎烨衡在打电话,有时候凌晨都在打。 而昨晚黎烨衡一反常态,没再听着手机那头眉头紧锁。 当时程弥在家洗完澡,回医院换司惠茹回家休息。 去到走廊就听黎烨衡在跟司惠茹说,厉承勋那边要帮点忙,说明天一起吃顿饭。 司惠茹这几天脸上常罩阴霾,听了惊喜,疲惫稍扫去一些。 “厉先生真这么说?” 黎烨衡说:“是这么说,但有些原则性的问题,该守住还是要守住。” 这句话程弥听懂了。 别说黎烨衡和司惠茹,连她都清楚厉承勋不会无缘无故帮忙收拾烂摊子。 商人不讲情分,只讲利益,合作自然是因为有利要图。 但对方要的利益不知道会不会触及底线,如果涉及底线,黎烨衡这种人还是会考虑保持住原则。 程弥让司惠茹回家休息,司惠茹眼里一刻不见司庭衍都会心慌,一开始还想继续留在重症监护室外守着。 但她已经连续两天没合过眼,再不回去司庭衍好之前她身子会先垮掉。 这里又二十四小时有医生和护士,最后司惠茹还是被黎烨衡带回家休息了。 程弥一个人在走廊外,她没在椅子上坐下,走去病房窗口旁。 隔着玻璃,他面色是冷寂的,呼吸也是。 像随时会抓不住。 抓住了,程弥会拼命攥紧。 如果不幸一点,发生她从来不敢去想的那种后果,没能把他抓住。 那么程弥也会永远死攥着。 几十年后长眠于地,还和他一起。 楼外细雨淅沥飘摇,冲刷整座城市。直到远天黎明跃出地平线,暗夜被交替,程弥都没合过眼。 就这么在走廊上清醒一整个晚上,一眼不离躺在里面的司庭衍。 平时这个点黎楚会给她买早餐,但黎楚今天早上学校有场考试,她昨晚就回学校了。 不过黎楚没来,倒是有别人来了。 厉执禹穿着病号服,从电梯里出来。 他病房就在楼上,离司庭衍这里不远,已经来过几次。 厉执禹每回过来都能碰见程弥,看见她一点也不诧异,径直走到程弥身边,往里面看一眼,问她:“醒过没有?” 程弥还看着司庭衍:“没有。” 程弥跟厉执禹关系一直不咸不淡,虽然没有因为过去恩怨针锋相对,但也不算熟。 程弥却突然问了他一句:“司庭衍小时候是怎么样的?” 厉执禹闻言,看她一眼。 他没回她,问她:“有烟没?刚下来忘带了。” 程弥有,但不给他:“看看这里什么地方。” 厉执禹差点忘了,这地方不能抽烟,他身上还有伤站不了太久,靠去走廊那边窗边。 “你问司庭衍小时候是个什么样的人,如果我说跟现在一模一样,你信不信?” 程弥也回过身,稍靠在墙上:“信。” 对面这人一身病号服都挡不住他身上那股傲气。 厉家的基因确实挺厉害的。 厉执禹说:“不过有一点不一样,他小时候挺黏我的,我妈去世早,只有我能带他去玩。” 程弥看着他:“确定不是你自己偏要带着他?” 她觉得就司庭衍这张脸,小时候肯定人见人爱。 厉执禹笑了:“确实。” 他两条手臂挂在身后窗上:“不过有时候会烦,那时候小,只想着玩,会嫌他不能跑不能跳,我得看着他,完全没办法跟朋友一起玩。” “不过他不会让我欺负,知道我嫌他烦不是难过,反过来欺负我。” 这个程弥听过,之前撞见过一次厉执禹和司庭衍对话。 当时厉执禹说,司庭衍抓了他最害怕的蛇放他被窝里。